旧制度晚期的法国像是个舞台。法国人素来喜欢看戏,乐于在剧场里指点。此时,有人隐约觉得这场戏不同寻常,在狂欢与愤怒里会有奇怪的事,木头刀剑发着寒光,幕布上有断头台的影子,它们动起来了,响起来了,叮叮当当、吱吱呀呀。惶恐在蔓延,观众拼命逃离,但没人逃得掉。当他们意识到戏剧的残酷性要离开的一刻,戏剧开始了,人人都是演员,他们在听、在看、在议论,惊惶失措、四处冲撞,无路可逃了就仰在地上哀号。一幕混乱后是又一幕混乱,法兰西民族的共同认知隐没了,到处是分裂的意见。“正是意见或公众的理性有无限的力量,它能成就事业,又会败坏之前的努力,社会长久不安宁,意见一旦活跃就难以平静,我们进进退退,或走过了头。”[42]置身于此的人不经意间会沦落为背叛者,成就新变化,直到消耗掉所有孕育动荡的力量,革命才会停止。在动荡中,是革命利用了人,而不是人控制着革命,流亡国外的迈斯特(Joseph de Maistre)伯爵见解独到:
越研究这场革命里看上去最活跃的人,越发现他们身上有某种被动的、机械性的东西。重复一遍这句话不为过:不是人推动革命,是革命利用了人。有人说得太妙了,革命完全是自己进行的。[43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