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一句话不说,开始蹲下去薅草,冉仕科收起雨伞,也跟着一起薅,很快,手心就有了血丝。冉仕科暗想,算是一种弥补吧,父亲走了三四年了,下葬之后,他还是第一次回来扫墓。
清理干净坟头,雨也停了。冉仕科拿出热茶,很惬意地喝了几大口。
母亲则从拎着的编织袋里,拿出塑料袋。塑料袋里装着纸钱。又取出个旧脸盆。旧脸盆旧得不能再旧了,底子锈得洞洞眼眼的,还有火烧火燎的痕迹。还在冉仕科很小的时候,就见母亲用它给爷爷奶奶烧纸钱了,感觉那盆子从出世起就是用来烧纸钱的。
母亲又拿出几个橘子,两块豆腐干,一一摆在坟前。再拿出一瓶酒和一个杯子。冉仕科接过来,把酒杯倒满放在坟前,又点了两支烟插在土里。然后两个人默契地蹲下去,把叠好的纸钱拆散松开,再点火烧。尽管空气湿度很大,纸钱也极易点燃,一串串的,十串纸钱很快就烧完了。
冉仕科在飘荡的烟灰前,很认真地跪下去给父亲磕头,心里默默念叨:老汉,你在那边还好吗?我那天梦到你,说没钱花了,今天我跟妈来给你烧了钱,你尽管用就是了。喝点儿酒,割点儿肉,再找个婆娘,好生自在地享受……老汉,跟你说点儿实在话嘛,我这一年很不顺,公司做不189起来,屋头也不顺,你见过的那个媳妇儿,跟我吵了两句就带起娃娃回娘家了。不是你儿无能,是那个女人欲望太强烈,我没办法满足她。她看我挣不到钱了,就拍拍屁股走人了。老汉,你在天上要保佑我哟。你跟爷爷祖爷爷都说一下嘛,保佑一下你们的后人嘛,保佑一下你的孙子,你的儿挣到钱了,孙儿的日子才好过,还可以再找个媳妇生两个……父亲在世时,冉仕科很少跟他说话,现在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,其实他心里明白,他不是在跟爹说话,是在跟祖坟说话,跟冥冥之中的命运之神说话,真希望能把祖坟说得冒青烟。